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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际花盛衰记-第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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辱骂,那就是谴责她对狱中情人的不忠。在这种情况下,这个妓女便被看作是没有心肝的女人!……

拉普拉叶狂热地爱着一个女人,这一点大家马上可以看到。“丝线”是个利己主义哲学家,他进行盗窃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安稳的生活,很像雅克·柯兰的亲信帕卡尔。帕卡尔与普吕当斯·赛尔维安两人拿到七十五万法郎,发了财,已经逃之夭夭了。“丝线”没有任何依恋,看不起女人,只爱他自己一个人。至于“雄邮戳”,大家已经知道,他的绰号来源于他对“雌邮戳”的爱恋。但是,这三个著名的高级盗贼都要向雅克·柯兰算帐。这笔帐很难结清。

只有这位银钱总管知道还有多少入伙者仍然活着,每个人还有多少钱财。“鬼上当”决定“侵吞公款”为吕西安花销时,对这些委托人极高的死亡率已经作了计算。雅克·柯兰躲开自己的同伴和警察的注意达九年之久,根据兄弟会的规章,他几乎肯定委托人三分之二的钱财可以归他所有。而且,他不能借口说这笔钱已经花在那些已经上断头台的兄弟身上了吗?反正对这个兄弟会头目无法进行任何检查。人们必须对他绝对信任,因为苦役犯过的野兽生活的内容之一,就是在这个野蛮世界的体面人之间要表现出最高尚的品质。雅克·柯兰从储存的十万埃居中,大概动用了十万法郎。这期间,正如大家所看到的,雅克·柯兰的一个债主拉普拉叶只能活九十天了。他拥有的钱财无疑要超过他的头目所保存的钱财。另外,他大概也是一个相当随和的人。

所有的监狱长及其手下的人,警察局的人和他们的帮手,甚至还有预审法官,他们有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来辨认“回头马”,也就是看曾经吃过“吉尔加纳”(一种给苦役犯吃的菜豆)的人是否习惯监狱生活。惯犯对狱中规矩自然十分熟悉,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的家,对一切习以为常。

雅克·柯兰直到此刻一直谨慎小心,不论在拉福尔斯监狱还是在附属监狱,始终精彩地扮演着无辜者的角色,显出与本案毫不相干的样子。但是,痛苦使他精神沮丧,在那可怕的一夜,他等于死了两次,这双重死亡把他压垮了。他又重新变成了雅克·柯兰。看守感到异常吃惊,因为还没有等他告诉这个西班牙教士该从哪里走向放风院子时,这个演技高超的演员居然忘记了自己扮演的角色,像附属监狱的常客一样从蓬贝克塔楼的螺旋形楼梯走了下去。

“比比…吕班说得不错,”看守心里想,“他确实是一匹回头马,是雅克·柯兰。”

“鬼上当”出现在小塔楼门框上时,囚犯们已经在所谓圣路易石桌上买完东西,分散到了放风院子里。这院子对他们来说总是过于狭小。囚犯的目光比什么都锐利,所有的人立刻同时发现了这新来的犯人。这些人都集中在放风院子里,犹如蜘蛛置身于蛛网中心。这一比喻具有数学般的准确性,因为,由于视线从各方面被乌黑的高墙挡住,犯人即使不抬头,也是一直看着那道看守出入的门,以及会客室和蓬贝克塔楼扶梯的窗子,这些是放风院子仅有的出口。这些被告处身于完全与世隔绝之中,一点风吹草动,他们都会感到新鲜,都会引起他们的关心。他们腻烦得像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老虎,这种腻烦使他们的注意力增强十倍。雅克·柯兰像一个对着装并不十分讲究的教士那样,穿黑裤黑袜,带银扣子的皮鞋,黑背心,和一种深棕色的礼衣,这礼衣式样显示出他的教士身份,不管他究竟是做什么的。另外,那头发修剪的特点使这一身份的特征更加完善了。雅克·柯兰戴着神职人员标准而极为自然的假发。指出这些细节并不是可有可无的。

“瞧!瞧!”拉普拉叶对“雄邮戳”说,“坏了!进来一头‘野猪’!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人?”

“这是他们的鬼把戏,是一名新型‘厨师’(暗探),”“丝线”回答,“是个化装的‘鞋带商人’(旧时的警察),来这儿做生意的。”

在黑话里,警察有好几个不同名称:追捕盗贼时,他叫“鞋带商人”,押送盗贼时,他叫“沙滩广场的燕子”,送盗贼上绞刑架时,他成了“断头台的轻骑兵”。

为了写完这个放风院子,也许还要花少量笔墨描述一下另外两个兄弟会成员。塞莱里埃的外号叫“奥弗涅人”、“拉洛老爹”、“流浪汉”,最后还有“丝线”,他有三十个名字,有同样数量的护照。我们以后只用“丝线”这个绰号称呼他,这是高级盗贼圈子里给他起的唯一诨名。这位老谋深算的哲学家认为那个假神甫是个警察。他是个五尺四寸高的汉子,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结实地向外凸起,巨大的脑袋上,一对深陷的小眼睛像猛禽眼睛似的炯炯发光,眼睑灰暗,沉重而没有光泽。乍看上去,他那宽阔的下颌线条坚实,轮廓分明,很像一只狼。这一相像之处蕴含着忍残,甚至凶狠,但它又被脸部的狡黠和机敏冲淡了,尽管睑上有一道道小麻点。每一条伤疤边缘清晰,似乎充满智慧,充满嘲讽。罪犯常常过着忍饥挨饿的生活,他们在河堤、陡坡、桥下或街头露宿,得手后尽情欢庆,喝得酩酊大醉,这一切似乎在他脸上涂了一层釉。如果“丝线”的自然面目出现在三十步远的地方,一个警察或宪兵就会认出他的猎物。但是他的化妆艺术与雅克·柯兰不相上下。这时候,“丝线”与那些上台时才注意服装的大演员一样,并没有着意打扮。他穿一件猎装似的上衣,没有扣子,透过空荡荡的扣眼可以看到白色衬里。脚穿绿色破旧拖鞋。下身是已经发灰的米黄色裤子。头戴一顶无檐制服帽,露出撕破和洗过的马德拉斯布旧头巾的边角。

“丝线”身边的“雄邮戳”,与他形成鲜明的对照。这个名闻遐迩的窃贼个子矮小,身材粗壮,灵活机敏,青灰色的脸,黑色凹陷的眼睛,罗圈腿,一身厨师打扮。他的面部呈现出食肉动物特有的构造特征,见了叫人感到恐惧。

“丝线”和“雄邮戳”竭力讨好拉普拉叶,拉普拉叶是个杀人惯犯,他知道自己要受审,判刑,不出四个月将被处死,所以已经不抱什么希望。“丝线”和“雄邮戳”都是拉普拉叶的朋友,他们只叫他“议事司锋”,也就是“抱恨山修道院议事司择”。人们大概很容易猜到,为什么“丝线”和“雄邮戳”对拉普拉叶那么温存。拉普拉叶埋藏了二十万金法郎,接起诉书说,这是“克罗塔夫妇”家窃案中他所分得的赃物。这是一笔留给这两位兄弟的多么可观的遗产!尽管这两个老苦役犯几天后又要回到苦役k狱去。“雄邮戳”和“丝线”因犯了加重情节的盗窃罪(也就是汇集了所有加重罪行的情节),即将被判处十五年徒刑。这与在此之前他们曾被判十年徒刑毫不相干,那一次他们轻而易举地中止了服刑。这样,他们中间的一个人要服二十二年苦役,另一个要服二十六年苦役。尽管如此,两人还是抱着越狱的希望,从而可以去获取拉普拉叶的大堆黄金。但是这个万字会成员一直不吐露秘密,他认为只要还没有判他死刑,他就没有必要把它讲出来。他属于苦役监狱中的高等贵族,他没有泄露任何有关他的同谋的情况。他的性格尽人皆知。这个可怕案件的预审法官波皮诺先生没能从他嘴里获得任何东西。

这了不起的三巨头此刻正站在放风院子的上首,也就是自费单人四室的下方。“丝线”刚刚对一个小伙子介绍完情况。这个小伙子是初次犯罪,他肯定自己要被判处十年苦役,便打听各处“草地”的情况。

“你听着,孩子,”雅克·柯兰出现的时候,“丝线”正以教诲的口吻对他说,“勃勒斯特,土伦和罗什福尔之间的区别嘛,就在这里……”

“请讲吧,长辈。”年轻人怀着初出茅庐者的好奇心问。

这个被告是富家子弟,被控告伪造文书。他就住在与吕西安牢房毗邻的那个自费单人四室里。

“我的孩子,”“丝线”继续说,“在勃勒斯特,到小木桶里去捞的话,第三勺准能捞到菜豆;在土伦,要到第五勺才行;而在罗什福尔,除非你是老手,否则永远也捞不到。”

说完这些话,这个深藏不露的哲学家又跟拉普拉叶和“雄邮戳”凑到了一起。拉普拉叶和“雄邮戳”看到“野猪”后心神不定,便向放风院子的下首走去。雅克·柯兰怀着痛苦的心情向院子上首走来。“鬼上当”满腹愁思,这是丢掉王位的国王的思绪。他没有想到自己成了众人目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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