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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奇未完:张爱玲-第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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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又何尝不是她自身的写照。于是在半年后,也就是一九四四年七、八月间,英娣提出离婚,随后胡兰成与张爱玲私下成婚。对此胡兰成的解释是:“我为顾到日后时局变动不致连累她,没有举行仪式,只写婚书婚书文曰: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,结为夫妇,愿使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为定。”“我们虽结了婚,亦仍像没有结过婚。我不肯使她的生活有一点因我之故而改变。两人怎么亦做不像夫妻的样子,却依然一个是金童,一个是玉女。”这期间的胡兰成,据罗君强的《伪廷幽影录》说:“胡曾受池田支持,主编谋略性刊物——《苦竹》月刊。以后应日本人之聘,在汉口任华文《大楚报》社长,得到日本驻武汉‘吕’部队参谋人员的同意,发表拥蒋媾和、日军撤退的谋略文章。并公开讲演,从事鼓吹,使陈公博、周佛海为之头痛其时汪精卫已死,汪氏死于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十日。”

胡兰成创办《苦竹》,张爱玲为了“帮夫”,除了写文章外,还拉了好友炎樱来助阵(杂志的封面就出自炎樱之手),但是炎樱的英文文章都得张爱玲翻译,于是在《苦竹》中,张爱玲是又写又译,写的有《谈音乐》、《自己的文章》原刊于一九四四年五月的《新东方》月刊,今重刊。《桂花蒸阿小悲秋》,译的有《死歌》、《生命的颜色》(均为炎樱的作品)。学者余斌甚至还指出,张爱玲把《桂花蒸阿小悲秋》、《谈音乐》这些她小说、散文中上乘之作,留给《苦竹》,而长期刊登她作品的《杂志》月刊,却只获得一篇无甚精彩的《殷宝滟送花楼会》,可见得远近亲疏之不同。

一九四四年秋胡兰成赴武汉沦陷区接手《大楚报》,任社长。同时他还带去两位来自北京沦陷区的活跃分子沈启无和关永吉(张岛),分别任副社长和总编辑。前者原为伪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,原为周作人的四大弟子之一,一九四四年三月周作人发表“破门”声明后,被逐出师门,也被排挤出文化界。后者原为日伪《中国公论》的编辑部主任,一九四四年春因公开发表反日言论被当局注意而逃离北京。

胡兰成性格有其多面性,他这时眼见日本战败似已不可逆转,他打算做一个现代孙权,而武汉据天下之中,足可左右逢源。如果日本人不败,他依靠日本人,足可与重庆、汪伪两方抗衡,三分天下。如日本人战败,重庆能赦免他汉奸罪,他就倒向重庆;否则就打个烂仗,也说不定能死里求生。

因此他在一九四五年四月又在南京办了以政治为主的《大公周刊》,陶菊隐的《孤岛见闻——抗战时期的上海》中有记述:该刊的文章“反对列强在华作战……提出日军撤出中国……还登了延安、重庆的电讯”;“这个刊物问世以后,在上海设有办事处,销路特好,一再加印,亦可见当时‘反战’情绪高涨”。但是传记作家胡辛对此不以为然并批评道:“《大公》既反战又分明亲日;想八面讨好;多重人格。”胡兰成在婚后一两个月,就到汉口办《大楚报》,随即移情别恋,与汉阳医院十七岁的小护士周训德恋上了。他在办报早出晚归之余,第一桩事就是看小周,与小周在潮湿的江边沙滩上散步,每一脚都印出水来,他又急切地要她做学生、做女儿、做妹妹,很快要她做老婆!他也不隐瞒张爱玲的事,好像他要这个人或那个人做他老婆,都一律的理直气壮。

抗战胜利时胡兰成被迫与小周分手,当时他曾对她做了如下的表白:“我与你相聚只有九个月,但好像从天地开辟时起已有我们两人,不但今世,前世已经相识了。”这犹如他对张爱玲所说的话语一般,是多情是无情,恐怕也只有胡兰成心中自分明了。

而在此时胡兰成从武汉经南京逃往浙江,路过上海时,曾在张爱玲处住一宿后匆匆而别,还对张爱玲发了一顿现在难以确知缘由的怒火。而在杭州乡下斯家避难时,他与曾为斯家姨太太而今守寡多年、大他一岁的范秀美发生恋情,范秀美一路护送他到温州,让他住在自己的娘家,此时他与范秀美已经做了夫妻,虽然胡兰成承认,此举“不是没有利用之意”,但又狡辩说:“但我每利用人,必定弄假成真,一分情还他两分,忠实与机智为一。”

而此时身在上海的张爱玲根本不知情,她对胡兰成只有牵挂和思念。于是一九四六年二月,她几经周转,千里迢迢地来到温州。她的突然造访,胡兰成在自己的回忆中说是“不喜”,于是她被生气的胡兰成安排在旅馆栖身。虽然在《今生今世》中,胡兰成记述他和张爱玲在温州彼此相悦的亲密情形,但他又这样写着:“我与爱玲结婚已两年,现在亦仍像刚做了三朝,新郎与新娘只合整日闺房相守,无事可为,却亲热里尚有些生分,自然如同宾客相待。”显然此时两人在心理上已有了隔膜。张爱玲此次前来,原本心里忧虑的是他和小周的恋情(小周的事是胡兰成讲给她听的,胡曾一度想纳小周为妾,一九四五年三月胡从武汉回上海时,曾就此事和她商量,当时张爱玲虽然没说什么,但顿时变得满面愁怨),但她不知也万万没想到眼前还有一个范秀美。直到有一天清晨,张爱玲同胡兰成在旅馆里说话,胡觉腹痛,却未吭声,后范秀美来到,胡一见就向她诉说身上不舒服。张爱玲当下满心都是惆怅酸楚,因为胡显然把她当成局外人。

她为范秀美画像,画到一半,好好的忽然就停笔不画了,胡一直催促着她。范走后张爱玲对胡兰成说:“我画着画着,只觉她的眉眼神情,她的嘴,愈来愈像你,心里好一阵惊动,一阵难受,就再也画不下去了,→文·冇·人·冇·书·冇·屋←你还只管问我为何不画下去。”张爱玲原本怀着满腔的痴情,她对胡兰成说:“我从诸暨丽水来,路上想着这里是你走过的。及在船上望得见温州城了,想你就在那里,这温州城就像含有宝珠在放光。”但眼前的情况,却令她受到意想不到的伤害,也难怪她无法再握住那画笔了。

但以张爱玲的敏慧,她不难看出胡兰成对范、周两人用情的深浅。前者青春已过(比胡大一岁,又是守寡多年),胡只是借她聊避一时(胡当时是被搜捕的汉奸);对后者却有更多的喜爱,对她的体贴照顾,还更在张爱玲之上。因为当胡从报上得知小周因他在武汉被捕时,他甚至声称要赶去自首,以便救她。

胡张此次见面,张爱玲在忍无可忍下,要他在自己和小周之间做出选择,胡搪塞道:“我待你,天上地下,无有得比较,若选择,不但于你是委屈,亦对不起小周。人世迢迢如岁月,但是无嫌猜,按不上取舍的话。”但是张爱玲这次不接受他这套玄远之论,她只说道:“你说最好的东西是不可选择的,我完全懂得。但这件事还是要你选择,说我无理也罢。”张爱玲并且头一回做这样的责问:“你与我结婚时,婚帖上写现世安稳,你不给我安稳?”虽是责问,却是情急之言。张爱玲此时已顾不得素日的矜持,甚至连强自镇静也做不到,直如溺水者在没顶前方寸全乱的奋力挣扎。胡兰成果然不应,只含糊说世景荒荒,与小周未必有相见的一日,不说也罢。

张爱玲冷眼观世,她在她的小说中将世间男女之情的华丽外衣尽皆剥去,还其本来的雾散凄凉;但她绝没想到,也不肯相信这种事竟应在她自己的身上。昔日当她得知胡与小周有染,她隐忍不言,已是退了一大步;如今她千里寻夫,总以为可以要回一份完整的感情。但她得到的却是如此的答复,于是她怀着极大的惨伤对胡兰成说:你到底是不肯。我想过,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,亦不致寻短见,亦不能再爱别人,我将只是萎谢了。二十多天后,她离开温州,那是个雨天,当她抵达上海后,她给胡寄了一封信,说道:“那天船将开时,你回岸上去了,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,对着滔滔黄浪,立涕泣久之。”

第七章 几番风雨海上花3

温州一别后,张爱玲还是给胡兰成寄了钱,甚至给胡兰成的友人带回外国香烟和安全剃刀片,她心疼他在乡下,在信中提起王宝钏,说破窑里过的日子亦如宝石的川流。然而就在此时,胡兰成却正在写他和小周的罗曼史——《武汉记》。

八个月后胡兰成途经上海,在张爱玲那里过了一晚,两人从一见面起就不很融洽,胡兰成有点借上次张爱玲去温州之事而生气,当晚他又把范秀美之事向张爱玲据实以告,张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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