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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人泪娃儿-第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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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件事让予蓝很懊恼,但她仍认认真真地过起日子,为她自己和那位自称亲人的亲人。
  予蓝是个善于持家的女孩子,以前爹爹给的五两月银,她不但养起一整个家、照顾生病的娘,还能买纸笔书墨,让三个妹妹都读书习学问,这会儿,手中有了五十两,扣除每个月固定存进钱庄的三十两外,她还能好好运用其他,让二人都过得惬意自得。
  首先,她在茅屋外围了竹篱,养起几只小鸡,然后开辟几畦菜园,种起瓜果蔬鲜,甚至,她还偷偷在书斋前的小湖里放养活鱼,植上几株莲花、菱角。
  她打一早起床就忙个不停,先是饲养动物、浇蔬果,然后洗衣、弄早膳、上街买菜,她总在或浅起床前回到身边,然后守着他一整天,不离开半步。
  “你又在忙什么?”或浅坐在院前的长凳,手里捧着一只毛绒绒的小鸡。
  “我在种桂花树。”予蓝一面说,手中的铲子没停下过。
  “种桂花?你喜欢桂花的香味?”
  “你真是千金大少爷,桂花香味有什么好闻的,我是想在八月桂花开放时节,把花朵采撷下来做桂花茶、桂花酒、桂花糕。”
  同样的对话出现在半个月前,那天午后,她带着他到书斋前面坐着,她说她正在种菱角和莲花,他夸了她好兴致,说自己也喜欢莲花亭亭丰姿,就换来她“不识人间疾苦”的评语。
  “你喜欢吃那些东西?”或浅又问。
  “除了自己吃,还可以卖呀!听王大嫂说,桂花酿的价钱很好,要是酿成,我们又可以在钱庄里存上好大一笔钱。”
  拍落手上泥土,予蓝站起身,把他手中的小鸡抓回篱笆里,拧来一条干净布巾,帮他净手。
  “予蓝,你不用那么辛苦,要是钱不够,你到帐房告诉张总管一声便是。”
  “你太不会打算,眼前是老爷在,你才能一个月领上五十两,要是哪天老爷……换上玉姨娘当家,你哪能过这么逍遥自在的日子!”
  “你在替我担心?”淡淡的笑在他嘴边勾勒成形。
  “我……我没替谁担心,我只是说出事实。”她嘴硬。
  “予蓝,我很高兴是你来。”
  没头没脑一句,说得她一头雾水。
  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要不要出去走走?你老是闷在这个房子里,会闷出病的。”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,她领先走前面。
  “我不闷,有你在旁边说说笑笑。”
  “你不闷我可闷坏了,我们去书斋走走好吗?前几天,我看见那里的梅树结了不少果子。”
  “你又在动那些梅子的歪念头?”
  “什么歪念头,赚钱是光明正大的事儿。”她反驳。
  “你这回想拿梅子做什么?”
  “很多很多罗!可以腌梅干、制梅酒,卖菜的王大娘答应,要帮我卖腌渍好的梅子,我也跟东方酒楼的总管说好,等我把酒酿好,就拿去卖给他们。”
  “你很有经商头脑。”
  “我娘也是这么说呢!那年村里的小孩子流行起桑蚕,人人手里养上几只逗着玩,我和他们不一样,我买了一堆幼蚕,养大、结茧,再卖给制丝的店家,赚来的那笔钱让我们全家在过年时,都有新衣裳穿。”
  “你是家里的老大?”或浅问。
  “是啊,我下面有三个妹妹,予青、予橙、予墨。”
  “她们都很乖、很听你的话?”
  “当然,她们是全世界最乖、最懂事,也最聪明的妹妹。”
  “谈谈她们好吗?”或浅握住她的手,有点儿粗糙,几个茧结在掌心上方,她的生活很艰苦吧!
  “青儿身子单薄,但是性子最温柔体贴,她总是替别人着想,凡事鲜少想到自己,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喜欢她,常送来糕儿饼儿,说要给青儿养胖。
  橙儿性子冲动,爱爬高爬低,一刻钟都坐不住,常东撞西跌,弄出大大小小口子,每次要她们温书,才一会儿工夫,她就跳到门口说念好了,可说也奇怪,橙儿真是聪明呢,她过目不忘,想考倒她可不容易。
  墨儿才七岁,大概是有姐姐们护着,一派天真,不懂得人世险恶,她很可爱,两个眼睛骨碌碌转,娇娇憨憨的,不懂与人计较。“
  说起妹妹们,她就忍不住滔滔不绝。
  “不与人计较是好事,这种个性长大了,就是贤慧淑德。”
  “我们是穷人家孩子,自然不能和你们大户人家相比,她要是不懂计较、不懂持家,将来生活会苦、会磨人的。”贤德淑慧是富裕人家的品德。
  “我又犯下富家公子‘不知人间疾苦’的毛病?”
  “你从来就没尝过一文钱逼死英雄的窘困,那次,爹爹月钱捎得晚,娘咳得厉害,村里姨婶劝我带娘进城看病,人人都说仁济药铺的大夫最好,可我身上银子不足,他们怎么都不给看病,只差一两呐,我眼睁睁看着娘咳不停,看着娘一天一天虚弱死去。”
  “你说仁济药铺?”天!竟然是他家的仁济药铺……
  “是仁济药铺,我永远忘不了那个伙计的嘴脸。只差一两银子……我回家,对墨儿大大发脾气,我骂她,那窝鸡应等姐姐回来再卖的,她不该自作主张贱卖它们。
  我骂橙儿,要不是她冲动弄坏别人家门窗,我们就可以攒足银子给娘抓药。我一面哭一面骂,青儿忍不住了,她跪到我面前,怪自己、打自己,说要不是她的身子骨弱,老要抓药,家里就不会缺这一两银子给娘医病。
  一两银子对你们来讲也许不多,可是……有时候,一两银子比一条性命更重。“
  歇下话,她抹去眼角薄湿,仰头,见他不说话,凝重的眉峰钓上千斤重锤,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。
  突然,他冲动地自顾自走,不理会予蓝。
  “大少爷,你怎么了?小心些,你看不见,会摔倒啊!”她跟在他后面,几次想搀扶,都让他推开。
  他向来脾气温和,予蓝不懂他的突然转变,只好安静地跟在身后。
  或浅走到书斋前,在一路跌跌撞撞,碰上梅树后停下。
  “你生气了?以后我不批评你不懂人间疾苦,好不?”她以为是自己做错。
  “不是你的问题。”
  “那是为什么?你很少发火的。”
  拉过他,她细心的为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,以前她老帮橙儿做同样动作,现在,她驾轻就热。
  “我没有发火,我是心中有愧。”握住她的手,他轻轻揽过她。
  “为了你不珍惜一文钱吗?生长在富裕家庭又不是你的错。”
  “予蓝……”犹豫半晌后,他决定实说:“仁济药铺是我爷爷创立的。”
  “那是你们家开的药铺?”予蓝喃喃重复他的话。
  她可不可以这样计算——苏家欠下孟家两条人命,一个是她爹、一个是她娘?
  “爷爷在世时,仁济药铺一开店,不论贫富都可以上门求医,城里城外,所有受过爷爷恩惠的人,谈起仁济莫不同声赞颂,只不过……”
  “现在的仁济只医银子,不医命。”
  往后退两步,她看着眼前的男子,他和她有仇有恨,她怎能视他如亲人?复杂情绪在她心中煎熬。
  “我很抱歉,对这件事,我只是个瞎子,无能为力。”
  爹娘已经死了,他就算有能力,也解不开这个结,她能把帐算在他头上吗?这……公不公平?在苏家,她该把他定位于“受害者”,还是“主人”?
  她矛盾、挣扎,几次想走近他,为他抹去皱起眉头,却又不敢走近他。
  或浅颓丧地坐在树下,无神的眼睛透露着苦痛。
  予蓝回想起婆婆告诉过她的话。
  恨他……不对,虽然他是苏家人,但他没苏家人的霸道,他自苏家受的委屈不会比她少。这样加减算算,他们是同一国的,应该互相帮助,不该相互憎恨。
  风在两人中间吹过,吹皱一池清水。
  或浅想,是不是只要人心清澈,环境再混浊,都影响不了一个人的格局?是不是即使同流,清者仍然自清?
  怕是不能吧!除非他有能力改变这一切。改变……他拿什么东西改变?他只是个目不能见的盲者。
  “从小,我就很喜欢读医书,我一面习字,一面研究药理,娘常笑我,是爷爷的魂魄附在我身上。她说,我和爷爷一样,看不得别人随便轻贱生命,尽管爹反对我学医,说当大夫赚不来全家温饱,我还是偷偷央求娘,让我跟着镇上大夫学习医理,反正我们没和爹住一起,两个地方隔得远,他管不了我太多。娘心疼我,舍不得反对……”
  “后来呢?”予蓝出口问。
  这一问拉近两人间的距离,她坐到他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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